Gudvangen处在一个峡谷里,居民只有100多人,像诸多的中国农村一样,留守的多是些老人。而到了挪威漫长的极夜时,村子里的人几乎都会离开。琳恩的祖母是当地的接生婆,那一代几乎所有的婴儿都是在这个老屋里出生。祖父给她留下了一块土地,她在这片地上盖了10多间木屋,作为客栈,对外经营。木屋很美,如童话里的小房子。我们3人住在其中一栋,上下两层,精巧舒适。从窗户望出去,外面的盈盈绿地和碧蓝碧蓝的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心神安宁。
可是直到夜里2点了,太阳才落山,说是落山,不如说只是低低地吊在地平线上,怎么也不肯消失。早上7点半,太阳从一个山头升起,又在另一个山头落下,直到9点半,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阳光。想想挪威人祖先生活在此,也确实不易。极昼如此,极夜简直就是灾难。据说琳恩一家总是在夏季时从山上搜集各种散落的树枝,到了漫长的冬夜,他们足不出户,围坐壁炉前,两个孩子写写画画,琳恩则画着房子的图纸,绞尽脑汁地想着怎样改造屋子。有一年冬天,山上的风太大,刮倒了半山腰的树木,压断了电缆,一整个冬天都没有电,他们只能点着蜡烛照明。黑暗中烛火荧荧,看似场面温馨的背后,是生活的艰辛和不易。6个月的极夜造成了挪威人极度崇拜阳光,他们的家居也大多色彩艳丽,每当极夜过去,当地人会举行火把节,他们在岸边狂奔,一边喊叫着,一边将火把投入大海,用这种仪式迎接阳光的到来。
一早起床,看到山水间雾气缭绕,如人间仙境。有些地方只是走一走,转一转,足以让人觉得不虚此行。我们登高,到附近的山上采摘野花,更多是为居高临下地观看这里。房子和人渐渐地在视野里变小,变矮,散落在博大的山水间。在这里,我们只需要生活,足矣。
下山后,在旅游纪念品商店里意外地碰上了一位海盗打扮的老爷子:络腮胡子,毛帽子,披着黑色斗篷,腰间是各种刀鞘、银质牌牌,脚下的皮短靴是赫然的当地手工制品。特征非常明显的古代维京人装扮。老爷子说自己不是演员,是当地人,这就是他的日常装扮。他指给我们看,木吊桥的另一边,就是著名的维京村。
我们跟着老爷子去了维京村,美其名曰“村”,其实只是一些木桩围起的小区域,里面是木房子和篝火台,还有散落的架子。挪威人的祖先是维京人。在北欧的语言中,“维京”这个词语包含着两重意思:首先是旅行,然后是掠夺。他们远航的足迹遍及整个欧洲,南临红海,西到北美,东至巴格达。老爷子和他的太太是维京人的后代,他们经常穿着古老的衣饰,为游客们表演维京人的刀剑绝活。老太太戴着金丝边眼镜,梳着顺服的短发,端庄淡然,倒像一位大学教授。她有模有样地拿着刀盾,神态自若地与丈夫比划,我们这些围观者却仍然难以给她冠上“海盗”的头衔。
然而Gudvangen并非我们的终点,它靠近的是最绝美的纳柔依峡湾,更像峡湾之旅的起点。这个地方几近与世隔绝,人口一年年减少,但总有如琳恩一样的人仍然在与漫长的极夜、与严酷的生活僵持着,不以为苦,那就是他们存在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