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哈尼梯田来说,申遗成功并不意味着这一文化遗产保护的终结篇章,恰恰是挑战的开篇。这一珍藏于群山深处的古老山地农耕文明的活化石,这片秘境仙境,能躲过动机复杂的破坏性建设和游客纷至沓来的旅游压力吗?
6月22日,柬埔寨召开的世界遗产大会,中国云南的哈尼梯田文化景观如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哈尼梯田被列入世界遗产,其独特价值中,有一点最为突出,梯田保存的许多稻作文化要素已经成为了见证传统稻作文化的稀有证据。由于民族发展的特殊历史和哀牢山区特定的自然地理条件,哈尼梯田保存的许多稻作文化要素是独有的,体现了稻作文化的地方特色和民族性,是亚洲传统稻作文化多样性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一座座优美的“田山”,仿佛就是一部非文字的巨型史书,直观展示了哈尼先民在自然与社会双重压力下顽强抗争、繁衍生息的漫长历史。这个民族拥有的不仅是梯田,他们吟唱的哈尼古歌代代相传,《哈尼阿培聪坡坡》《窝果策尼果》等史诗,都来自哈尼族原始宗教中巫师身份的“摩匹”的口头传承;他们举行着神奇的葬制,向现代文明展示着豁达超脱的生死哲学;他们的民间故事闪烁着人性的光辉,他们的风俗、礼仪、服饰、自然观、饮食,无不充满奇异的魅力和精妙的智慧,令现代社会叹为观止。而所有这一切非物质文化因素,都是作为世界遗产的哈尼梯田文化生态景观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得以完好的保存和延续。
所以,对于哈尼梯田来说,申遗成功并不意味着这一文化遗产保护的终结篇章,恰恰是挑战的开篇。这一珍藏于群山深处的古老山地农耕文明的活化石,这片秘境仙境,能躲过动机复杂的破坏性建设和游客纷至沓来的旅游压力吗?
如何让哈尼梯田的生命延续,这是一个新课题。
首先,梯田是哈尼人的命脉与精魂,哈尼族先民当初心怀对自然的感恩与敬畏,在巍峨群山中建设家园、开垦梯田、耕种稻米。梯田的耕作需要人,需要传统的稻耕技术。今天留守乡村的中老年哈尼族人,会不会成为掌握那种古老农耕技能的最后一代原住民?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社会经济的发展阻挡不了年轻人外出打工的冲动和行为。用什么方法可以留住那些自小在哀牢山区长大的各民族青年,或者让闯荡异乡的哈尼子孙回到家园,传承祖先的耕作,传承前辈的生活和文化,这才是梯田遗产传承的关键问题。
另外,在哈尼梯田的旅游开发中,是不是应该让农民成为旅游开发的主体,而不能让开发公司、旅游公司成为最大受益者?开发商和游客只是遗产的分享者,是遗产的客人。世界遗产的主人既不是开发商,也不是游客,而只能是梯田的原住民,这才符合世界遗产的精神。
再者,别让过度开发成为哈尼的厄运。利用申遗成功的契机,促进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和经济方式的转变,提高梯田农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应该成为哈尼梯田在“后申遗时代”的课题,因此,一定要避免出现家家户户开商铺、办旅馆、经营餐馆酒吧的“丽江旅游模式”。哈尼可以自觉寻找合乎自然的开发模式,除了观赏梯田风光,领略哈尼民族风情,更应该立足农耕文化,维护农耕环境,完善农耕经济,增加梯田产品的附加值。让梯田留住农民,留住传统技术,留住梯田文化体系赖以世代传承的哈尼原住民,这才是哈尼梯田成功申遗的意义所在。